隔离门“唰”的一下朝两边打开,如同舞台的幕布瞬间拉开一样顷刻就把Enjle从“幕后”推到了“台中”,对面的黑暗里是万千观众的视线此时一齐集中到了中央的那个人身上;但在那“舞台”中央却不只有Enjle一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紫蓝色的“火焰”中。
燃起的紫蓝色“火焰”似是火焰又如极光般缥缈,站在火焰中心的白夜手里握着一把银白色的华丽宝剑,周围的紫蓝颜色在剑身上跳跃着;他双目无神仰望头顶上方的天花板,沿着他的视线Enjle双目向上移动,四周的墙壁上一片狼藉。到处都布满了奇怪的痕迹还有好像是如颗粒般的固体黏在墙壁上,整条走廊都粘满了这些东西。
好一会,Enjle才认出来。这是上次她见过的057的本体形态,当把057常用的那身腐烂躯壳打散后它就会以这副某种意义上刀枪不入的外形迎敌。
她回想着自己上次和057战斗时的景象,057的本体可以仗着自己那极强的【物理】特性横行霸道,而应对者想要避开057的攻击则是非常困难,不做处理的普通武器触碰到那副表皮只会反被其击碎。可看看四周这满墙的残骸,倒像是057倒了大霉的样子。
听见Enjle的开门声白夜缓缓从天花板上移下了视线,那没有焦距四处神游的视线好一会才集中到他正前方的Enjle身上。
当视线聚焦,与其相对的Enjle很容易就感受到了蕴含在那视线里的陌生。
立刻,她警觉了起来。眼前这个异造体尽管用着白夜的身体却只以机械的目光与自己对视,Enjle太熟悉它了,那不是白夜的目光,臆想里布满沙丘的尸体没有一个不是这样看她的。
Enjle甩动手里的长兵将其横在胸前,与白夜对视。她想从里面找出一丝白夜还在的迹象,可上下打量透过那双眼,却只在里面瞧见了陌生,还有惊恐。
走廊的供电忽然中断了,四周的应急灯猛地一齐熄灭。黑暗中,白夜的轮廓以反射影像的模样浮现在了Enjle脑中,整个空间的“场”都在她的“场”囊括之下,在这种感知下她能更清楚的感觉到白夜的“场”和往常的截然不同。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感觉又像是什么也不想说。
沉默中,Enjle紧绷的肩膀忽然放松了下来。她闭上眼睛哪怕敌对的白夜就在面前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深呼吸,可又像是轻轻的、悲恸的叹气。下一秒肩膀上肌肉突然再次绷紧长兵的刀刃反转上面映照出了四周紫蓝色的光,在那光后,是白夜雪白的脖颈。
既然不是白夜,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别!”
突然,慌乱的声音从Enjle身旁的墙面上传来,紧接着墙面上泛起乳白色的荧光,一团仿佛是人面的雾气从上面凸显。这股人面般的雾气也顺利打断了Enjle接下来的打算。
——————————
“管制已经生效。大运河,鸽子在你们头上。”
一张巨大的宽荧幕忽然亮起,黑白夜视镜头拍摄的画面中出现了七个闪烁的亮点,这七个亮点排成一列正沿着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朝一栋旧式五层居民楼前进。
从俯拍视角的画面中可以看到,这栋居民楼的位置是位于某个临街社区里,与三栋和它相同的居民楼在这条街道的一旁组合了一个“口”字结构;居民楼旁边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大概正值凌晨,街道上一辆汽车都没有。
七个亮点在目标居民楼不远处停了下来。
“鸽舍,我们看到港口了。重复,看见港口了。”
频道里传来通讯。
于此同时某处指挥部内,在占据中间的宽荧幕旁边还有三个从上到下依次罗列出的子画面,其中一个画面里是用热感仪拍摄的居民楼某扇窗户,房间里漆黑一片屋主人大概早已睡下。
“收到大运河龙舟在港内,去把龙舟划回来吧。”
随着命令下达,宽荧幕里原本暂停的亮点又再次动了起来,它们排成一列纵队匀速走入“口”字阵列里其中一栋居民楼的楼道口, 宽荧幕上七个亮点最终消失在居民楼的楼道口,待它们完全失去了行踪后一大三小三个画面里那个热感应画面被切到了正中间。紧接着随身摄影机拍摄的七个小画面罗列在了屏幕一侧。
画面里七名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正在一扇防盗门前待命,其中一人正操作遥控侦察器探查防盗门后的情况。
“鸽舍,港内还有无关船只,如何处理?”频道里忽然传来问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指挥部这边的指挥官视线在屏幕上捕捉到“无关船只”的画面上短暂停留数秒后拿起通讯器按下了按钮。
“大运河,清空港口,我们只划龙舟。”
频道里没有回应,但可以看见屏幕中七人在收到命令后明显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后才收拾侦察装备开始做突入准备。
“你不能这么做!”还没等频道再次传来通讯,指挥官旁边的一位军官却忽然插话道。“那是她的妈妈!”
“那是异常,异常没有妈。”荧幕照过来的灰白色光线把指挥官的脸映射的惨白,他的眼珠转动向军官的方向这边倾斜紧瞪着插嘴的军官,瞳孔里只有反射屏幕上的画面。“更何况我们划走了龙舟,这个假妈很可能会通报当地警方,扰乱我们的计划。”
“可……”
“任务失败了是你去抗还是我背责?准尉!你敢拿你的晋升来质疑计划吗?”
面对指挥官连珠炮一样的长串问题,这名插嘴的准尉也不得不退到角落安静下来,自己马上就要从准尉转正了,确实不敢拿仕途来帮一个异常。可道理虽是如此,他却依然死死地盯着屏幕,面部的肌肉紧绷出线条,表情比刚才强装的更明显了。
几秒后这栋房子的供电被完全切断,一名“亮点”拧动撬锁器轻推开防盗门,吱呀声穿过屏幕透入每个人心里;七个“亮点”鱼贯而入,一名抽出装着消音器的手枪走向“无关船只”的房间,另一名拿着彩弹枪一样的武器和众人则走向“龙舟”的房间。
在大屏幕放映的八个画面中,一道在黑暗中无比醒目的闪光忽然一闪而过,床褥被击穿发出闷响;旁边房间里四只手伸出按住小孩的脚踝一只手按住额头,一块黑色的布块迅猛地出现压住了小孩的口鼻。单人床上的“龙舟”轻微抽动了一下便慢慢安静下来,下一刻一个仿佛是黑布口袋样的黑影从上到下扣住了那个小影子。
随后住宅楼供电恢复,七个亮点扛着两个中型的黑口袋重新出现在了俯拍画面中。
看到这,那名一直站在角落的军官忽然扭头打开了身后那扇一直严丝合缝的双开门走了出去,来到外面,车门外正对的竟然是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挎着包打扮时尚的行人在街上来来往往,而军官刚刚他们待着的厢车就停在这条街道里某条黑巷子中。
“喂!我们一分钟后开车……”车内响起指挥官不耐烦的喊叫声,但这名军官只是重重合上车门把他烦人的声音关在了里面。
便装打扮的军官看着远处人来人往的街道,熟悉的发黄路灯光与刚才画面里同样的路灯重合,被发黄灯光照亮的无人街道,枪口的闪光,冷血的命令……他发疯般一脚踢开脚边挡路的空瓶,瓶子飞出撞到砖墙又反弹回来,军官的怒火不减反增。
他一脚踢飞空瓶拳头无力地在墙壁上锤砸发泄。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他压着声音悄声对面前的垃圾桶怒吼,唯恐声音过大会传到街道上,就这样持续了几十秒直到厢车驾驶员从驾驶座上探出头打断了他的泄愤。
“长官,上车吧,我们要走了。”
军官弯着腰,终于抬头看向司机。这一瞬间的时长在他心里真的过了很久,仿佛大脑中血液都凝固了起来久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但总归是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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